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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醫生,由我來談中醫有兩個負面效果,一個是被人嘲笑為“儼然一副大家模樣”有裝腔作勢,欺世盜名之感。另一個是把中醫降低到了一個非醫生也可以談的程度,使中醫不象一門專門學科。
這就扯出另一個話題,專業分科問題。我們知道,西醫分科很細,有專門研究腦的專家,有研究心的專家,有的專家就研究手,不管別處。於是,一個專門研究手的專家,可以有高級醫生的職稱,但很可能連個感冒也治不了。如果一個中國農民來到大醫院,他很可能一時半會理解不了,為什麼被稱作主任醫師的大夫卻看不了他的病?為什麼越是細支末節就越高級。 中醫難以分科,難以頭疼醫頭,腳疼醫腳。於是,按西式思維中醫就是不專門,不高級。中醫,能為一個外行人侃侃而談,在一些人看來就說明中醫的專業技術含量很低。在他們看來中醫的大眾性就是它的低級性和無價值性。這是不是科學分泌出來的愚民思想呢?
這是一對矛盾,我們認為簡單的就是低級的,於是就走向復雜和專業化,所謂專業就是不為專業之外的人理解,“外人”除了崇敬,敬畏,無權提出質疑。許多學者在專業的堡壘中稱王而洋洋自得。如果自己的專業能為普通人所理解,那就是專業人士的恥辱,因為專業性越高它的大眾性就越低。於是隔行如隔山,人們彼此越來 越難以理解了,相互批評又沒有批評權。
我想問的是,作為人類社會,可不可以這樣無止境地專業化下去?如果這樣發展下去,當我們消滅了所有社會性分歧實現大同世界之後,會不會因科學分岐而再次出現分裂?
如今為什麼醫患關系緊張,有那麼多醫療糾紛?為什麼人們仇視執法人員,上訪案件激增? 對此,人們多從社會制度上找原因,而少從專業隔閡上作考慮。其 實,衝突往往起於非專業人員不接受專業人員的解釋。我們這里的醫院設立委屈獎,專門獎給向患者方解釋醫理而沒有被理解的醫生。如果解釋就能明白現在為什麼不普法了?
人們有要求理解專業問題的願望,人們不因理解能力被否定和行業限制就放棄想理解的願望。醫生的邏輯擋住了患者,患者的邏輯就會把醫生當成屠夫。法律的邏輯擋住了百姓,百姓就把執法者當惡棍。不能被理解的事物,使人產生的不全是敬畏,還有反抗和怨恨。毛澤東當年不想把法律過於專業化也有這一考慮。
中醫與圍棋相通。中醫簡單,拔一把門前草可以治病;用一根針可以行醫,中醫可以用“赤腳醫生”的模式達到普及。可中醫簡單嗎?你真躦研進去試試?圍棋在所有棋類中看上去是最簡單了,沒有將,沒有王,沒有什麼規則,幾乎人人都可以下。可圍棋簡單嗎?你相信人類會造出一個計算機圍棋大師嗎?
下圍棋的人很多,可下得好的人不多,但人們並不因平庸棋手太多而否定圍棋;搞中醫的人少,神奇的更少,人們卻據此否定中醫。人們相信棋力有高低之分,不因自己棋力不行而否定聶衛平、馬曉春,卻為了否定中醫而說張仲景、李時珍是騙子。因為,如果承認中醫有名醫就無法廢除中醫。
在現代意識中,身體是機器,我使用我的身體,可我沒必要知道我身體的工作機理,也不用檢修這台機器,因為那是專業人員的事。身體這台機器出毛病了,交給醫 生去處理。當醫生工作時,我不知他們的技術如何,我只能用不安的眼睛看著醫生,從他們態度上做推測。如果他們的態度漫不經心,我的病情又惡化,我就會認定 是他們出了錯。既然生死是由醫生和醫院負責的事。當我接受不了死亡這一事實時,把我的恐懼和憤怒轉嫁給醫院和醫生不是很自然的事麼?
我不是醫生而談醫學是因為我擁有一個身體,作為一個有身體的人,我要求對身體有一定的醫學認識,我想作自己的第一醫生。正如下圍棋和愛好哲學,是因為我在生活,我首先是我自己的棋手和哲學家,不能因為有馬曉春和李澤厚的存在,我就不能下圍棋和思考哲學問題了,我不想除了為棋聖和哲學家歡呼外沒有自己的棋道 和哲學,我要有自己的一元生活。
中醫在建立之初就不想專業化到讓只有少數人能理解,中醫為什麼要與中國文化一致?為什麼力圖使治病之道與治國,治家,與天地自然之理統一起來?為什麼說不為良相既為良醫?只有與天、地,人一理,事理相通,醫理才可以被想要理解它的人理解和接受。中國統一的文字,上下一致的話語體系,曾使皇帝與百姓對話也不會產生語言歧意。如今中醫不被理解,是因為西方文化打破了我們原有的認識統一,中醫所依托的中國傳統文化不被人理解了。但認識上的分歧歷時久了必然要提出合並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