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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我之所以認為母親糊塗,不僅僅因她的道德感不如一般人強烈,便是對精神病人,她也並不如一般人那樣將其當瘋子對待。母親與精神病人處之坦然,從不大驚小怪。母親給他們針灸,吃葯,和他們聊天,也多治好了,於是我小時不覺得精神病是什麼特殊病。母親有時忙不過來,就讓我陪精神病人聊天,這使我很會和他們聊天,到現在也是,我能和一屋子的精神病人很好地聊天。如果以為我是在哄著他們是用技巧和他們談話就錯了,我和他們聊天與正常聊天是一樣的。你不用正常人 的方式說話,他們能聽出來,他們一點也不傻。
母親不象西醫那樣大驚小怪地對待精神病人的態度也影響到我,這使我的朋友中也有精神病患者。在人群中,精神絕對錯亂的人很少,絕對理順的人也很少,大多數的人是局部紊亂。我了解這一點,知道怎麼與他們說話,和他們相處。當你了解精神病是怎麼回事,同時也知道他們與正常人並不存在質的差異時,你不過是根據他們的特點和他們交流,就不會與他們發生沖突,激發他們的病態。歷史上多少被認為是瘋子的智者遭到迫害,被梆到火柱上燒死的哪個不是被稱為狂人和女巫呢?這種歷史真的過去了嗎?
一個孩子,他母親有瘋病,這孩子有著巨大的精神壓力,擔心自己有病,別人的關注也給他造成很強的心理暗示,於是他的行為就怪異起來,走到了精神崩潰的邊緣。我和他透徹地談了一次什麼叫精神病。我說,人的大腦發展是不平衡的,所以才有發展的空間和余地,人的大腦之所以大於一般動物,人之所以能成為萬物之靈,就是得益於人的頭腦的這一變異性。就是說,人的大腦正是由其特異性而發展的,說白了就是精神病推動了人腦的進化。便是那些瘋大勁,失去自控和自理能力的人,也是在為人類的進化替整個人類付出個體代價。
我們相對正常的人不能不領瘋子情,同樣是人,他們卻被設定的連照料自己都做不到,所以,人是生而就不平等。正常些的人應該擔負起照料他們,關愛他們的責任。我對女兒說,如果你的天資比較高,那不是你可以獲得比別人多的物質享受的資本,而是老天要你擔負起比別人更多的責任。拿你的聰明去夸耀,去嘲笑別人是對聰明的作賤。不要對別人不合自己心意而不滿,正在不平衡中進化的大腦,一步步走向異化的社會生活,已使人的精神狀態處於空前焦慮的境地。想要做一個好的 醫生不能只關注人的肉體,還要關注人的精神,這兩者是密不可分的。女兒兼學了心理學課程,她已認識到精神和疾病的關系十分密切。
不能否認,我們現在的思想是七零八落的,精神是一團混亂的,由於我們丟棄了傳統的思想觀念,僅接受了西方的科學而沒有接受他們的宗教,使我們的生活和情感產生諸多分裂,出現好多問題。
母親寬宏的態度影響了我,可當我走上社會時,我卻因如母親一般的寬宏而有時為人所不容。母親的寬宏不為人所指責,而我卻遭到極大的壓力。如果我不對所謂的壞人憤慨,那麼毫無疑問,我就被划歸壞人一類。我幫助“壞人”我就是有罪。有時,我甚至遭到比壞人還糟糕的境遇。因為我比壞人更可惡的是,壞人是壞人幹壞事,而我是每當人們把我當好人時,我就幹壞事,褻瀆了人們對我的感情。比壞人更罪加一等。這時我才知道,象母親那樣做一個人道主義者,並不是誰都有資格做 的。牧師可以和罪惡打交道,而平常人,只能做純粹的好事,只能獨善其身,不可任意將善擴大化。這時,我再一次後悔沒有學中醫。
女兒學中醫之必然,是因我想要理順她一度混亂的思想,想要矯正她不良的生活方式,想讓她學會照顧自己,想讓她精神獨立,想讓她有一技之長,想讓她能夠終生學習,想讓她老有所為,想讓她為人民服務,想讓她沉穩,想讓她有自己的事業,想讓她的道德得到認可,想讓她很中國。我對女兒有很多想法,非把她托付給中醫 事業不能實現。
推而廣之,我希望中國能重拾失落的文明。跟著西方人後面走的路是走不通的。我們繞了好大一個彎路,我們不能白走這個彎路。就象我在中醫這個問題上所走的彎路,要在我女兒這彎回來一樣。是時候了。我們可以沉靜下來,好好想一想,方方面面地想,我不主張用復興儒學的方式復興東方文明,那是做不到的。女兒也讀孔孟的書,為得是更好地體會古人的自然觀,培養自己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