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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中醫不分科,但我預言女兒將來的發展方向還是婦兒科,因為一個男人要是得了性病是不太可能找女醫生醫治的。我母親治男科病就不是很多。有一個小伙子和妻子行房時因外人突然入室受驚嚇得了病,是被他媽押著到母親這看病的,卻一直不肯抬頭。還有的男人有病是先由妻子來詢問,然後再由妻子領著來看病。鄰裡間的男孩肯就與性有關的身心問題向我母親求教,成年男人極少有單個來看生殖方面疾病的。所以,病人對醫生的選擇也可以決定醫生的發展方向。
西醫的科學性一直在扭轉人們的性別意識。西醫雖然分科,但不強調醫生和病人性別。婦產科有男醫生給女人做檢查和接生,而男病房的護士多是女的,給男病人插尿管也沒聽說要換男護士來做。雖然社會生活中男女有別,然而科學無禁區,在醫院裡只有生理上的男女,沒有心理上的男女。只有外貌上的男女,沒有實質上的男女。也就是說,醫生和病人雙方無論是誰看誰都得無性別才行。這對醫生來說也許不難做到,對病人來說卻不一定都能做到。
職業性做到無性別感還因職業不同各有側重,往往不是職業之外的人能做到的,便是可以給裸體的女人做手術的男醫生,讓其用語言敘述性交過程也不一定能行。有一次開庭審理一宗強姦案。犯罪嫌疑人吞吞吐吐不肯敘述犯罪過程,法官說他認罪態度不好。一開始我也奇怪,這事都做了有什麼不能說的呢?可一看庭上的人我就明白了,雖說是涉及隱私的案子,不公開開庭,但庭上的法官、公訴人、書記員甚至連辯護人都是女的,一群女人坐一圈讓一個男人講敘強姦過程,難怪他張不開口。於是,我不得不用醫生和病人的關系做比喻,告訴他克服心理障礙爭取一個好的認罪態度……
有近四十年的時間,我們這裡最好的婦產科醫生一直是個男的。我與這個男婦產科醫生接觸比較多,親朋好友遇到生產、流產、上環等一系列女性問題問到我時,我經常要領到男醫生這裡來尋求幫助。他醫術高,退休後病人隨他擁到他家裡,致使醫院的婦產科沒了病源。在他七十歲時,一個新上任的年輕院長為了解決這一問題,聘他回醫院出任婦產科主任。我的一個侄子就是在他家出生的。侄子出生時難產,男醫生寫了張紙條讓我拿到醫院去找他的女弟子過來幫忙。女醫生叫上兩個年輕的男醫生一道過來。我悄悄問女醫生為什麼叫兩個男的來。女醫生告訴我接生是一件力氣活,一般女醫生的體力吃不消,她就曾累昏過。他們來後,給產婦打上催產素,兩個男醫生輪流推胎兒往下走,直到把我侄子推出來。
我領朋友到男醫生這看病,在需要做內診時如果她們有心理障礙,遲疑著不肯脫衣服,我往往喝斥道:「脫!醫生只看病看不到你這個人。」當我自己遇到問題時也要到男醫生這裡來咨詢。他經常是一邊給我解答一邊戴手套,要給我做內診,我就問他做內診要診查那些情況?當他一一告訴我之後,我就說:「好,請你等一會。」 然後就跑去找女醫生做內診,告訴女醫生需要診查的內容,檢查完了再跑回來告訴男醫生檢查結果。男醫生從沒有為我的這一舉動而生氣,總是盡力幫助我。可朋友們卻指責我對人對已不一樣。我也的確說不清我為什麼不能把醫生和他的性別分開,不能做到讓自己沒有性別感。
我曾好奇地問過男醫生是怎麼當上婦科醫生的。他說當兵後任連衛生員。後來有了分科進修當醫生的機會,有幾個科是大家搶著去的,他太老實搶不過別人,就被分到沒人願意去的婦科了。我聽了有些感慨,看來,如果醫生真能做到眼裡無性別就不會出現婦產科男醫生少這種現象了。
在醫患糾紛中有些是涉嫌性騷擾的。我倒並不認為這完全是由患者心理障礙導致的精神過敏引起的,因為我就遇到過做腹診的男醫生摸起來沒完的事。所以,我也曾懷疑讓一個有性別的人做到沒性別即便是為了科學是否完全可能?即使做到了,這對醫生本人的人性有沒有影響?我給人做媒時幾次遇到有人提出不要醫院工作的。 說他們的羞恥心淡薄,作風比較隨便。對此,我們可以笑世人愚昧,但科學讓搞科學的人有些異化卻是不爭的事實。
我奶奶給我講過她見到的一個笑話。上個世紀初,有一天,我奶奶到她朋友家做客。朋友的丈夫是中國的早期西醫,婆婆卻會舊式的接生。來一個人急急地要找老太太去接生。不巧,老太太沒在家。西醫拿起葯箱對來人說:「走吧,我去接生。」來人一楞,看著醫生說:「大夫啊,生孩子的是個女的!」醫生說:「哦?生孩子的 原來是個女的呀!」放下葯箱又坐下了。這個醫生我小時見過,我叫他金姨爺,他具有很強的科學性。奶奶說,那時中醫比西醫多,他開一家西醫診所,要想讓西醫能在中國立足他必須有過硬的醫術和非常好的醫德才行。診所旁一家姑娘痴情於他,日日站在診所的窗下看他,把自己看成了一個病懨懨的身。金姨爺是西醫,對科學宗教般的情感使他能做到有定力,卻不可能像我母親那樣動員姑娘媽給姑娘找婆家,害得情竇初開的姑娘無以釋放竟自己到紅燈區做妓女去了。我奶說這事我完全相信,因為我金姨爺長得比他弟弟還帥,他弟弟是中國最早的影帝—金焰。
金姨爺的父親是一百多年前朝鮮最早的西醫。據說現在漢城醫科大學校園內還矗立著他的銅像。金姨爺的母親曾向我奶奶描敘丈夫當了醫學博士後騎著高頭大馬,官府的人鳴鑼開道,用橋子抬著博士夫人游街三天的情景,感到十分榮耀。從中我知道一百多年前朝鮮對西醫有多麼重視,而那時的中國無論是對中醫還是西醫好像都 沒有給予過這般重視過。
我毫不懷疑對科學懷有宗教情感的人可以讓自己超越性別。可讓一個把醫生做為普通職業為了謀碗飯吃的人超越性別是不是不太現實?如果能夠超越是不是也就超越了人性?對於一個超越了人性的人我們指責他對生命淡漠是不是指責不當?